臨行前,因見瑛瑛疲累之餘還要佯裝出一副精氣神飽滿的模樣,他便忍不住嘆了一句:「你實在不必這般早起。」
瑛瑛卻道:「夫君記得按時吃午膳,我可讓詩書和五經看著您呢。」
這話可把薛懷餘下的赧然之語統統堵了回去,他忙時顧不上用膳已是常事,去歲還因此生了一場病。
薛老太太與龐氏也沒少苦口婆心地勸誡他,薛懷明面上總是乖順地應了下來,在翰林院忙碌時又將其拋之腦後。
「我知曉了。」薛懷鄭重其事般地應了瑛瑛的話語,而後才與她辭別。
當日午膳時分,薛懷果不其然又為了賑災銀兩不翼而飛的事百般懸心,根本顧不上用膳一事。
詩書和五經愁眉苦臉地坐在寮房裡,雖不敢在薛懷入神時出身叨擾他,可轉念想起晨起時夫人的叮囑,便壯著膽子推門走了進去。
「世子爺。」詩書輕喚一聲。
值房內只有薛懷一人還在伏案查閱卷宗,其餘的庶吉士都覷著空躲了閒,詩書心裡愈發不忿,只出聲埋怨道:「世子爺也該尋了空歇一歇才是,別的庶吉士早已不見了蹤影,都把這一摞子事務壓在您的肩膀之上。」
薛懷從如海般的卷宗里抬,清拓的眸光里仿佛漾著逼人的戾光一般,霎那間便讓詩書訥然地垂下了頭,只敢盯著自己的足尖瞧。
他差點便忘了,忙於公務的世子爺與往日那個和煦溫良的人可不一樣。
只是夫人為了督促薛懷用膳,私下裡可賞了他和五經一人好幾錠銀子。
便是瞧在銀子的份上,他們也不能辱沒了使命才是。
「世子爺,家裡的夫人可還在掛念著您呢,您若是又忙得連用膳也顧不上,奴才和五經可沒法向夫人交差。」詩書迫著壓力說道。
薛懷聽後果真憶起了晨起時瑛瑛殷切般的叮嚀話語,瑛瑛平素膽怯知禮的仿佛連大聲說話都不敢,在薛懷跟前又是一味地做小伏低。
唯獨事涉薛懷的身子,瑛瑛才會露出幾分不容置喙的嬌蠻氣來。
昨夜晚膳前逼他吃下那碗雞絲涼麵是這樣,晨起時監督他吃早膳也是這樣。
且她與龐氏和薛老太太不同,她的關心仿佛一張巨大的天羅地網,在頃刻間就能網住薛懷心中所有的推辭與不願。
他無法像搪塞母親和祖母一樣去搪塞瑛瑛。
為何如此,他自己也不明白。
良久,薛懷妥協般地擱下了手裡的卷宗,對呆愣著站在他身前的詩書說:
「把午膳拿來吧。」
*
日子風平浪靜,除了歸寧那一日瑛瑛受了徐若芝的一場氣外,她在承恩侯府里萬事順心。
唯一不美是她尚未與薛懷圓房,可圓房一事也講究水到渠成,瑛瑛即便心中焦急無比,也不好在薛懷跟前露出什麼不矜不持的迫切來。
九月底,徐若芝出門。
此時的薛懷已在瑛瑛每日每夜的督促下養成了按時用膳的好習慣,人瞧著也比從前更清濯豐潤幾分。
龐氏瞧著成婚一月多便長胖了七八斤的薛懷,不止一次地與身邊的嬤嬤感嘆道:「別看瑛瑛是小門小戶的出身,我瞧著她心性聰慧,早晚有一日會把懷哥兒吃的死死的。」
那幾個嬤嬤揣度出了龐氏對瑛瑛的喜愛,便也在旁湊道:「誰說不是呢。從前咱們懷哥兒雖清雅如風,可到底是過於清瘦了幾分,如今瞧著才是英武挺俊,勻稱修朗,比從前還要再俊俏幾分呢。」
瑛瑛日日與薛懷近身相處,倒是不覺得自家夫君更俊俏了些,只是眼瞧著薛懷遲遲不把書房裡的「約法三章」交付到瑛瑛手裡。
她心下也安寧了兩分,只在私底下與小桃商議著該如何能與薛懷早日「圓房」。
小桃近來瞧了許多風花雪月的話本子,盡給瑛瑛出一些分外惱人的主意。
瑛瑛面上對薛懷事事妥帖,心裡卻也有兩分自尊自愛在,她不願以色侍人、更不願在薛懷意亂情迷的時候與她成事。
小桃笑盈盈地說:「夫人別惱,奴婢只是隨口一說,哪裡會真給您和世子爺弄來什麼迷。情的香。」
瑛瑛雙靨如騰雲偎霞般嫣紅著,她極不自然地移開了自己的目光,只故作鎮定地說道:「我與夫君日久天長地相處下去,難保不會有他求著我圓房的那一日。」
小桃掩唇偷笑,知曉瑛瑛只有在她跟前才會露出幾分嬌憨之態來,便道:「是了,是了。奴婢可是拭目以待呢。」
*
十月中旬,徐若芝出閣。
徐御史親自來承恩侯府給薛懷和瑛瑛遞了請柬,薛懷顧忌著瑛瑛的面子,倒是爽快地應了下來,仿佛前段時日的齟齬不復存在了一般。
徐御史見狀也放下了心,待瑛瑛的態度十分和藹可親,還把小桃的賣身契交還給了她。
瑛瑛憶起出嫁前嫡母為了拿捏她,死活不肯把小桃的賣身契拿出來,還揚言著要把小桃配給她身邊的古二。
那古二是何許人也?除了窮的沒法去賭場揮霍,吃喝女票樣樣精通,著實是人渣中的渣滓。
嫁來承恩侯府後,瑛瑛也費盡心思地替小桃籌謀了一番,因她比瑛瑛還要大上兩歲,也該到了出嫁的年紀。
瑛瑛預備著給小桃脫了奴籍後再為她慢慢地挑選夫婿,總要讓她自己心滿意足才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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