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,这岂是快的事!”
那道光陡然强硬起来,在彻心彻骨的疼痛之下强行撕开他的双眼,纷乱声音不由分说地往他耳朵里灌。
他像一条离水的鱼,绷紧了身体,越喘息越痛,越痛却越要喘息,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,只是有人握住了他手,很紧,指缝里烫得他抖,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不熟悉的颤抖击破了一切嘈杂,
“我在,兰时,我在。”
被汗水浸透的双眼终于挣破了桎梏,刺目的白光缓缓趋于黯淡,眼前一个个身影由虚变实,好像很多人在叫他,他却顾不上答。
他在哪儿,他到底是朔风台上的一座孤坟,还是浅滩上与谢祎相残的潞王。
十指相扣的手太敏感,傅行简眉头微微一跳,察觉了谢暄细微的动作。他缓缓将握住谢暄的手抬起,却愕然地看着他张开了扣住的手指,滑落出自己的掌心。
“行简。”
他明明在和自己说话,看着的却是他尤悬在空中的手掌,
“握住剑刃的时候很痛,是不是。”
第126章
剑刃……?
傅行简下意识地翻过手掌,目之所及光滑平整,并没有那条将掌心一分为二的狰狞伤疤,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眼睑颤了颤,才缓缓抬起,
“不知道……我,不记得了。”
这听起来太敷衍,可傅行简哪怕用力去回忆,他也只记得沿着剑身蜿蜒而下的的血,记得顺着手腕滴落在他眼角的血,他只记得血,却记不起来疼。
傅行简看到谢暄不言地蹙着眉闭上眼睛,眼尾浮起薄红,额上的汗擦掉了,马上又会冒出来一层。
不知已是第几次探身为谢暄擦汗,傅行简却忽然僵住,他愣怔地看着谢暄绯红的眼角渐渐潮湿,一滴眼泪凝结在这里,直到再也承受不住重量,倏然滑落。
“兰……”
“我到了朔风台,我在想为什么那么久你都没有动一下,直到我看到了萧子羡,看到他背着你。”
谢暄紧闭双眼,语无伦次,泪却掉得更凶,“我想问,可我不敢。”
傅行简呼吸一滞,本能地抚向自己的小腿,肌肉紧实的清晰的触感让他自己都为之一恍,
“不怕,兰时,都没有,都过去了。”
一句简单的话被起伏的呼吸断得纷乱,像是宽慰谢暄,也像是告诉自己。
“大人,麻烦让让,老夫要上药了。”
傅行简怔了怔才意识到郎中是在与自己说话,他让了,却也只让了一点,手臂向前伸去,又将那只冰冷的手攥进自己掌心。
“虽刺得不深,但箭有倒钩,就算是再小心,拔的时候还是会扯伤皮肤,恢复起来要比普通刀口多花些时日。”
这位看起来上了些年纪的老郎中边查看边道,“忍着些,很快就好。”
谢暄的双眼尤含着泪,呆呆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郎中打开自己的衣服,又拔掉手中瓷瓶的瓶塞,拿瓶口对着自己的前胸上的伤口,食指高抬,抖了两下。
“啊——!”
剧痛的袭来让像是一下子抽紧了谢暄浑身的经脉,他一口气几乎没上来,眼前遽然一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