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管家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。
这孩子根本不知道家主有多可怕。
他在帝师府做了几十年的管家,接待过各式各样的达官贵族,还从来没有见过像蒲听松那么心机深沉的人。
老家主去世的那三年,他看着小家主从一个九岁的孩子飞蜕变,那时他再面对年仅十二岁的小家主,竟感到深不可测。
如今又是一年半过去,家主越令人畏惧了,这整个帝师府乃至整个朝堂整个绥阳,基本没有不怕他的吧……
江弃言回头望了匆匆离去的老管家一眼,心底有些疑惑。
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太愿意跟他接触啊?
是因为还没有接纳他把他当外人吗……
也是,他本来就是外人……
江弃言搓了搓冻僵的小手,推开柴房门。
里面的人已经醒了,躲在阴暗的角落里,见进来的是他,才慢慢探出一个头。
“小公子”
,那乞丐冲他笑,“谢过了。”
这个乞丐的谈吐,好像不是寻常人家能培养出来的。
江弃言想起先生跟他说过的话,便留了个心眼,“你叫什么?”
小乞丐目光暗了暗,“家道中落,身份敏感,从前的家世已与我无关,我本漂泊一浮萍,四方无容处,世中无我名。公子唤我方无名便是。”
方无名……
江弃言抿了下唇,“你从前叫什么?”
“公子,您就别问了”
,小乞丐似乎有些为难,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笑,“罪臣之子,外面……”
小乞丐凑近他耳朵,压低声音,“在抓我。”
江弃言整个人都是一僵。
太近了。
江弃言瞬间推了方无名一把,声音有些抖,“你别碰我!”
方无名愣了一下,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手,“抱歉,逃亡途中来不及整理,一身狼藉惹了公子不喜……”
不是的……
江弃言有些后悔自己反应过大。
并不是嫌弃,他只是不习惯被触碰,何况他们两个刚认识不久,这个方无名连真名也不肯告诉他,忽然靠他这么近,他有点害怕。
江弃言放下手里的包袱,往后退了一步,“你…你先将就,先生在忙,晚点我再去找先生安排房间给你住。”
江弃言被这么一吓,也不想多待了,转身就走。
身后方无名对他躬身行礼,“谢过公子救命之恩,方某日后定当涌泉相报。”
“不用了”
,江弃言小声,“是先生开口我才敢留你的,你要谢就谢先生吧。”
恰在此时风起,雪花被卷到空中,雾一般藏去江弃言一半身影。
少年目光微动,目送他消失在柴房外的风雪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