眉毛的颜色并不深,是淡淡的江南烟雨的感觉。
虽然他没有真的见过,但他觉得,这眉毛应当能与那青砖白瓦灰墙很好地融合成一副水墨画。
浅灰色的眉毛,柔化了先生的脸,过深的眼尾,让先生的目光总是那样专注又温和。
一错神的时候,就会认错了目光,以为是用情至深。
那是一双什么眼睛呢?是丹凤眼吗?因为它的眼尾又长又深,像是凤凰尾羽。
可,又不太像。
是桃花眼吗?可那瞳孔里流转的桃花,似乎是因为先生本来就有的柔情,他见过那双眼眸不含桃花的样子,冰冷冷的如一汪黑漆漆的深谭,令人望而生畏。
先生的眼睛,天生是很冷的,只不过因为先生总笑,所以才有了桃花眼的错觉。
那不是桃花眼,不是丹凤眼,也不像狐狸眼,狐狸的眼尾会上吊,看人的时候总有些散漫的不屑,可先生的眼尾是下垂的,带着一点点悲悯。
很莫名的,江弃言想,那应当是松的眼。
他曾经见过松树的眼睛,就在被砍断的伤口处,那里血淋淋地凹陷下去,于是眼眸就格外深邃。
只有松的眼睛,会有那么多道痕,那是岁月在它身上刻下的烙印。
对,就是这样啊,江弃言目不转睛盯着蒲听松的眼睛,世人多单眼皮或者双眼皮,如他便是双眼皮。
可先生与他们不同,先生是三眼皮。
眼睛忽然被一只微凉的大手盖住,“好了,不许看了。”
烫的眼皮接触到这点凉意,其实是很舒服的,下意识就想多挽留一会。
可那只手却不停留,只是屈指弹了弹他的脑门,“有那么好看吗?饭都顾不上吃了?”
他眼睁睁看着那只手又一次离开,平白无故的,心底竟生了一丝不满。
为什么……总是这么急。
就是不肯多留一会……
先生放纵他的接触,却又不肯施予更多。
总是这样一触即分,总是这样在某个度上卡着永远不上不下。
总是……在刚刚消解一点燥热的时候,又勾起更多的火。
每当他以为先生要跟他亲近的时候,就能感受到先生在跟他保持距离。
可当他跟先生保持距离后,先生又招手勾引他亲近。
这么下去……会疯掉的……
苏仕元在一旁看得直摇头。
他活了一大把岁数了,自诩从未有看走眼的时候。
这小太子怕是已经深陷其中,非蒲听松不可了。
就是不知道蒲听松对这小太子究竟有几分真心?
要说这世上有谁连他苏仕元都看不懂,那便只有蒲听松了。
苏仕元拿起长一点的公筷,给两人一人夹了一筷子菜,“吃啊,快趁热吃,这些菜苏某本就种得不多,上次两个小贼溜进来还糟蹋了不少……”
说到这里,苏仕元意味深长看了蒲听松一眼。
蒲听松只当作没看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