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虞冷眼瞧着林菀面如死灰的模样,转身向温韵书行礼时,泪珠仍如断了线的珍珠,扑簌簌往下掉。
她几次张口,却哽咽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。
谢璇呆愣望着这样的林虞,若不是他知道林康平只是生病,光看林虞这副模样,还以为林康平已经一命呜呼。
她…竟然对林家的感情这么深?对林康平如此担忧?
林虞才不管他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,拜别温韵书后,快步朝林家的马车而去。
哭得太狠了,再这样下去,说不准眼睛就要肿得像两个桃子了。
林虞试图用帕子擦去眼泪,但那眼泪却越擦越多。
啧。
这帕子上舅母不知抹了多少薄荷脑膏,熏得她眼泪根本止不住!
林虞暗自腹诽,这都多久了,这味竟半点未散。
趁着登车的功夫,她借着宽袖遮掩,顺手将那块素白轻纱丢在雪地里——
横竖是块无绣无款的寻常料子,丢了也不可惜。
马车轱辘转动时,她终于长舒一口气。这场戏,总算是唱完了。
人群散场,只是还能听见几人唏嘘。
有不少人议论着林二小姐此番做派实在不妥,也有人称赞林大小姐孝顺。
但这样的议论里,往往有几个自诩“别具一格,识破高门弯弯绕绕”
的“清白正直”
的文人书生,喋喋不休。
“要我说,谢世子这事倒也不能全怪他,你们想想,这林大小姐虽是嫡女,但两年前回府后,却一点嫡女的风度都没有,整日不学无术,就会同庶妹比较。”
“现在仗着背后有顺安公府撑腰,大庭广众之下就下自家庶妹的面子,让一个弱女子身穿单衣,跪在这里,啧啧啧…”
“再说了,昨日上元节落水那事,人家二小姐本来也没有说是她推的,反而一心为大小姐争辩,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竟然能被这个大小姐说成,是二小姐自导自演?”
“还不是仗着顺安公府的势?这豪门世家里,最多的不就是把白的说成黑的,圆的说成扁的。”
“林二小姐虽然是庶女,但风度不俗,精通诗词书画,为父跪地,实乃女子表率。”
“只是可惜了出身…但英雄不论出处。”
“要是我,我也不选林大小姐这么一个毒妇,谢世子不畏强权,能为了心爱的女子,能做到这个地步,也算是…”
那人话音戛然而止,突然“哎哟”
一声弯下腰去,整张脸疼得扭曲起来。
众人寻声低头,只见他锦靴上赫然印着个泥脚印,鞋尖都凹进去一块。
“那个不长眼的……”
他龇牙咧嘴地揉着脚背,猛地抬头。
正撞进小乞儿那双写满担忧的黑瞳里。
“公子,您没事吧?刚刚人多,我本想绕过您的,但也不知道谁碰了我一下,直接踩到您脚上了!”
“你!”
那书生怒极。
这小乞儿浑身脏兮兮的,看着穿的也是单鞋,怎么脚像一双铁脚?!
到现在他的小拇指都在隐隐作痛!
正想发怒,又见那小乞儿可怜巴拉,两手勾在一起,不安地来回搅动。
“公子,我妹妹病了,我实在是心急,这才没有看清,您大人有大量,就别为难我了吧…”
书生双眼圆睁。
这小乞儿!
他几时说过要为难?!
他还一句话都没有说,这乞儿竟然就将恶人的名头扣在他身上?
两人站在一起的差别实在太大,一个穿着板板正正的湖蓝长衫,连衣褶都透着读书人的讲究。